二癩子下意识用袖口擦了擦幣面,“光绪元宝“四个文字在污垢下若隱若现。
    更令人心惊的是,当他扒开那层毒泥,竟发现一个半埋的陶瓮——瓮口裂开处露出的不是积水,而是码放整齐的银锭,边角还卡著几枚锈跡斑斑的铁箭头。
    他们的老祖宗可真会藏东西,竟然把好东西都藏在这样的地方。
    可惜啊,外面还有很多县上来的工作人员,都虎视眈眈的盯著呢。
    这玩意儿应该上交国家才对。
    但说实话,心里没有点贪念是假的。
    放在过去,二癩子是断然要把这些好处隱匿起来,等到这些人都走了后,再和赵威交待。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穷抠搜的普通村民,是一个吃皇粮的人了,只犹豫了几秒,他就果断的把这些发现之物,连同著淤泥,让人提上去。
    不出意外,上面的人看到这些好东西,早已经炸开了锅。
    一个个都看著宝藏,直呼发財了。
    赵威却是让人打了一盆水来,將这些东西清理乾净后,找来会计,让其將所有的物品数目记录下来。
    全程没有隱瞒,自然又是引得那些工作人员大讚他高风亮节,一顶顶大帽子不停的往他头上戴。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个人笑眯眯的道:“赵社长,你这可是功劳大大的啊,这要是报上去,够咱们县博物馆开个专展了!”
    “以后平步青云升官加爵,指日可待啊!”
    “到时候还请不要忘了提携我们几个哈!以后多多向你学习!”
    赵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道:“学习倒也可以,提携的话——该是在场的诸位提携我这个年轻小辈才是。”
    他的姿態摆得挺足,其实也不过是隨意敷衍了事。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有背景的人,平时以这个榆树囤做幌子,看起来普普通通。
    但实际上,他背地里还是会跟著周队长,接一下比较棘手的案子。
    倒也不是让他身先士卒,衝到最前线。
    最主要的是,他要做一些参谋,必要的时候搭一把手就行。
    这让他有些小激动。
    他是不愿意受管束的。
    上面的人看重他的能力,也尊重他的选择。
    他自然也不会辜负这一份后爱,努力儘自己的所学,然后回报这份信任。
    只是,在清理最后一件值钱的古物时,一枚压瘪的铜质证章滚落了出来。
    正面刻著“同顺商行”,背面是匹驮货的骆驼——这正是三个月前周队长给的走私名单里,活跃在西北边境的地下文物商標誌。
    他们村子和那个地方天南地北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只知道,最近有一些人在私底下四处掏换著古物,然后往边境上运。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坚决打击的。
    “这玩意儿,是谁丟到水井中的?”赵威的声音陡然变冷。
    人群里面有个看热闹的年轻人,脸色陡然煞白,突然推倒身边的人想往外跑。
    赵威的几个徒弟反应极快,一个锁喉將他按在地上。
    从他的身上,却是什么也搜不出来。
    “快说,你是什么人?可和外界的古董贩子勾结在一起?”
    “你们的老窝在哪儿?快快如实交行,不然让你牢底坐穿!”
    ……
    这突然的一幕,不光是那些县城的工作人员嚇得不轻。
    就是村子里面的那些人也是被嚇得为其求情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三子是我们看著长大的,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快把人放了吧!”
    “作孽哦,你们可不能凭空捏造事实,冤枉了好人啊!”
    ……
    这个叫三子的年轻人,此时也是装可怜委屈的样,对赵威哭诉起来。
    “社长,我知道我这人不咋能干,为你所不喜。”
    “但是,你也不能公报私仇,对我打击报復吧!”
    ……
    呵,一听这个话,赵威就已经认定这个人在搅混水,在引导村民的愤怒为自己所用。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想要遮掩什么吧。
    赵威並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死死地盯著年轻人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对方心里七上八下,十分不安的时候,这才突然蹲下身子。
    用手指头,夹起他衣领上的线头。
    那是一截暗红色的丝线,和他接触到的走私案中,用来綑扎文物木箱的丝线材质一模一样。
    “去三子家,挖!”
    赵威突然下令。
    几个徒弟立刻抄起铁锹冲向村西头。
    三子瞳孔骤缩,挣扎的动作更剧烈了。
    “你们想干什么?住手,我让你们住手听到没有……”
    “凭什么去挖我的家,你们这是犯法的,我要告你们,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狗杂种……”
    他在那里骂得挺脏,恨不能衝起来就把赵威给刀了。
    围观村民们面面相覷,有人小声嘀咕:“赵社长莫不是弄错了?三子这娃胆小的很,能干啥犯法的事儿啊!”
    “这多少有些欺负人啊,社长这样做,有些让人寒心啊!”
    ……
    他们想得的,万一哪一天,赵威也如同对付这个三子一般,要来刨他们家的屋子,那真的是要出人命了。
    可惜,村子里面的人再如何,也不会和赵威对著干。
    他们还是挺信任赵威的,自打其上任来,至少还没有出过什么错。
    也许……是他们高估了三子这个人呢?
    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们是不会胡乱做什么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跟著去村西头见证挖掘结果的村民,急巴巴的跑来了。
    “挖出来好些东西,我的天,三子家里竟然埋了那么多的好东西,不得了,不得了啊!”
    赵威的几个徒弟,从其家中的一颗老树下,挖出三个同样裹著泥的陶瓮。
    撬开后,里面堆满了青铜器残片,每件器物底部都烙著小小的骆驼印记。
    此时证据確凿,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
    三子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不该听他们的……不该……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听谁的?”赵威蹲到他面前,声音低沉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三子突然崩溃大哭:“是省城来的周老板!他说只要帮忙藏东西,就给我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