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古籍上有过青蒿治疗疟疾的记录。
    可作为太医院判,刘文泰博览医书,也有丰富的行医经验。
    他自然知道。
    青蒿治疗疟疾,效用其实並不大。
    再加上弘治皇帝自小便体弱。
    本身就效用不大的药,用在他身上。
    估计更是疗效甚微。
    让朱厚照与诸公做好准备,皇帝可能药石无救的话。
    刘文泰不敢再说出来。 ?
    可不说出来,不代表朱厚照听不懂。
    真得到了確切的诊治后,朱厚照也不知道给什么反应好了。
    床上冷热交替,昏昏沉沉的弘治皇帝。
    似乎也听到了这些话。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心中也是一片发苦。
    原本想在倭岛寻到了宝矿,可以让大明国力更甚。
    却不想。
    这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疟疾……
    出海的商船,会在吕宋停靠补给。
    那里的气候,確实容易发生疟疾这种瘟疫。
    果然……
    是他太心急了吗?
    弘治皇帝眼底一片黯然,可也无可奈何。
    正想强撑著精神,让朱厚照传几位阁老过来,他要託孤。
    那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刘如愚,却突然出声,打破了殿內的寧静。
    同时又给他带来了希望。
    “殿下,臣有事启奏。”
    朱厚照又看向他。
    这时候,还要说国事吗?
    他心中悲凉一片,突然没由来的愤怒起来。
    “刘卿家,本宫说了,父皇病了,政事去內阁!”
    “待诸公回来,再议!”
    朱厚照的语气算不上好。
    刘如愚没再说什么,把手中的信件双手捧著,递了过去。
    如今確定陛下感染了疟疾,刘如愚倒是鬆了一口气。
    “本宫说了,政事……”
    刘如愚莽撞的打断朱厚照的话。
    “殿下,臣斗胆。”
    “此信乃是定西侯亲笔所写,让臣带进宫,亲自交给陛下。”
    定西侯写的?
    朱厚照听到这三个字,心中一动。
    他刚刚才说不处理政事,手已经下意识的抬起,接过了这封信。
    刘如愚又继续道:“定西侯的信中,记载著治疗疟疾之法。”
    “臣父亲昨日突发疟疾,经过定西侯治疗后,身体今日已经大好。”
    此话一出,殿內又是一片寂静。
    朱厚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治疗疟疾之法?”
    他猛的看向了一旁的刘文泰和高廷和。
    刘文泰原本想说荒谬,这疟疾哪有办法治?
    这刘尚书估计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巧被治好罢了。???? ?????u?.¢?m ???
    但想到赵策先前神奇的预防天之法,他又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然而一旁的高廷和,却耐不住了。
    他直接问道:“定西侯用的是何法子治疗的疟疾?”
    “莫不是也用的青蒿?”
    朱厚照回过神来,赶紧拆了这封信。
    一边看,一边分心听刘如愚在旁边说著。
    “不是青蒿。”
    “定西侯信上说了,有一种树,长於大海的对面。”
    “此树名曰金鸡纳树,其树皮可用药,彻底治疗疟疾!”
    什么金鸡纳树?
    听都没听说过!
    高廷和当即否定道:“真是胡闹!”
    “此树吾等闻所未闻,怎可隨意拿来给陛下用药?”
    “若真的一块树皮便能治疗疟疾,那千百年来,又怎么会一直没人发现?”
    开玩笑!
    他们御医们对疟疾束手无策。
    定西侯却说树皮就能治好。
    这说出去,要不是他们御医太无能,就是定西侯太能吹。
    刘如愚反驳道:“可是家父便是被此法治好。”
    “昨夜喝的药,今日病症便已经全部消退了。”
    高廷和对先前赵策处理天的法子,本来就不满意。
    他们人,要接种牛痘。
    这是畜生身上的骯脏之物!
    如今又说疟疾用树皮就可以。
    而且这药还是用在皇帝身上,这能让他隨便用吗?
    高廷和道:“疟疾虽说九死一生,可也有康復过来的人。”
    “刘公福报深厚,估摸著便是其中的幸运之人。”
    “要在陛下身上用一些吾等从未听过的药,老臣实在不敢苟同!”
    一旁的刘文泰突然开口道:“有两个锦衣卫也出现了疟疾的症状。”
    “不如让他们试试药效如何?”
    朱厚照也看完了信,抬起头来。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重新亮了起来,带著希冀。
    虽然这种树他们不曾听过,赵策说它能治疟疾,听起来就很扯。
    可赵策的话,他总是愿意相信的。
    朱厚照点头道:“刘院判说的不错。”
    “再让感染者试药效,多试几个。”
    “確定没问题后,再用在父皇身上。”
    “此法最为妥当!”
    刘如愚却有些犹豫。
    “殿下,定西侯昨日与臣说过。”
    “此药用在感染初期,疗效显著。”
    “可若是拖的久了,臣也不知道会如何。”
    朱厚照又低头翻了翻手中的信件。
    “重症者,用量待榷……”
    他念出这几个字。
    赵策也是第一次用金鸡纳树治病。
    轻症还好说。
    如果是重症,用量还得等朝廷去摸索。
    可別人能慢慢摸索,皇帝却是等不及的。
    朱厚照当机立断道:“去请定西侯进宫,让他亲自看看我父皇如今的情况,再定用量!”
    高廷和想不到朱厚照还想跳过试药这一步。
    他赶紧阻止:“殿下不可。”
    “陛下龙体,岂容儿戏?”
    “即便要用,也得等我们太医院试过药,確定好精確的用量才行!”
    朱厚照道:“怎么会是儿戏?”
    “刘尚书已经被治好,此法必定有用!”
    高廷和还想再说。
    朱厚照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高御医,你先前便说了疟疾无药可治。”
    “更何况你连金鸡纳树是何物都没听说过,还是等定西侯来了,本宫再做决定。”
    “定西侯何在?赶紧去寻他进宫!”
    朱厚照的话里,带著的是对高廷和明晃晃的不信任。
    高廷和被他这么呛了一通,整个人气的脸红脖子粗。
    刘文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刘如愚则对朱厚照说:“定西侯今日出发回家乡,想必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殿下,得派快马去追。”
    “若是上了船,就晚了。”
    朱厚照点点头,正想吩咐下去。
    一旁龙床上的弘治皇帝,却声音嘶哑的开口。
    “定西侯……”
    朱厚照看过去。
    弘治皇帝忍著喉咙被烧乾的不適,说话的声音似乎含著沙砾。
    “定西侯如今,恐怕已经在詔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