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春拼尽全力的抵挡,可是紧接著。
    那万千“法剑”,每一柄都足以斩杀大乘修士,此刻却如同遇到了克星。
    在掌风笼罩下,它们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上的流光寸寸黯淡,剑体迅速断裂、消融,连一丝法则涟漪都未能激起。
    就化为了最精纯的光点,然后被那掌心蕴含的鸿蒙虚无彻底吞噬、同化。
    那蕴含儒家教化真意,足以震散邪魔神魂的“雷霆雨露”。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齐景春那尊与心神相连,寄託了他部分圣道本源的千丈儒圣法相,在这万丈仙人轻描淡写的一按之下,也失去了所有的神圣与威严。
    从最为凝实的头部开始,法相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寸寸崩解、碎裂,化作无数闪烁著圣道符文的光点。
    然后连这些光点也未能倖免,被那席捲一切的掌风裹挟著,归於虚无!
    “噗——!”
    法相被强行彻底击碎。
    与之心神紧密相连的齐景春本体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
    一口滚烫的蕴含著浓郁精华的鲜血抑制不住地狂喷而出,將他胸前那件青色的儒衫染上了一片刺目而淒艷的血红!
    他周身原本璀璨夺目象徵著圣道修为的儒家浩然光辉。
    此刻瞬间黯淡到了极点,急剧萎靡下去,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那由他一手创造並掌控的“光阴绘卷”,失去了他这位合道之主的力量支撑,再加上顾长歌那尊仙人法相一掌之下蕴含的超越此界承受极限的余波衝击。
    终於彻底承受不住,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清脆哀鸣,轰然破碎!
    咔嚓——!
    如同镜面彻底崩碎,无数承载著光阴片段的晶莹碎片四散飞溅,然后在虚空中迅速消融,归於无形。
    时空变换,乾坤挪移!
    下一刻,所有异象消失,顾长歌和气息萎靡胸前染血的齐景春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那条泥泞、破败、充斥著凡俗生活浊气的小巷中。
    巷子里的时间恢復了正常的流动。
    额头带著已经乾涸血跡的小平安,还保持著双手托腮坐在自家门槛上的姿势,眼神有些茫然,仿佛刚才只是发了一下呆。
    “嗯?”
    那条名为秭归的丫鬟,依旧被顾长歌一只脚隨意地踩在脚下,发出痛苦而屈辱的呜咽。
    巷子深处,那四道一直暗中窥探的神识,什么都没能看清,只觉得似乎有那么一剎那的恍惚。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外界大帝都心惊肉跳涉及光阴与圣道交锋的巔峰对决。
    对於小巷的寻常时空而言,连最微小的一剎那都未曾真正发生过。
    只有齐景春胸前那大片刺目的血跡,以及他脸上那无法掩饰的苍白、虚弱与深入骨髓的震撼。
    无声地证明著刚才在另一个层面发生的一切,並非虚幻的梦境。
    看到那突然出现的染红青衫的血跡,四道隱匿的神识皆是剧烈波动,显露出其主人內心的惊骇!
    “这,这怎么可能!姓齐的……齐圣人他竟然败了?!还受了如此重的伤!他与此地合道,在此秘境之中,不是號称无敌的吗?怎么可能败给一个炼虚境的少年?”
    道士脸上的懒散尽数散去,猛地坐直了身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赶紧掐动手指,袖中八卦隱现,试图推算顾长歌的根脚来歷。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露出了愕然与惊骇交织的神情。
    “怪哉!怪哉!此子的过去一片混沌,未来更是迷雾重重,不可推算,不可窥视!他……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另一边,药铺里。
    一直吧嗒著旱菸的老头忘记了砸吧菸嘴。
    微眯的眼睛此刻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著顾长歌的身影,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小河边的铁匠铺。
    那常年沉默打铁的汉子,第一次停下了手里那千锤百链的动作,古铜色的脸庞上写满了凝重,他望向小巷的方向,低声自语,声音沙哑:
    “坏了,这秘境怕是要变天了……来了尊我们谁都惹不起的怪胎!”
    而本来已经做好隨时捏碎身份木牌跑路准备的段仇德,此刻先是目瞪口呆,隨即脸上绽放出狂喜之色,高兴得几乎要手舞足蹈,咧开的大嘴怎么也合不拢。
    “哈哈哈!好小子!好!好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没想到你竟然猛到这个地步!连儒家合道圣人都能正面击败!这下真是捡到宝了!哈哈哈!”
    此时。
    吐血的齐景春踉蹌著向后倒退了两步,脊背重重地靠在了身后斑驳潮湿的土墙上,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没有当场瘫倒在地。
    天空中的积云似乎终於承载不住水汽,雷声阵阵滚过,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落下,敲打在巷子的青石板和屋檐上。
    冰凉的雨水打在齐景春苍白失血的脸上,几缕原本飘逸的长髮被雨水打湿,狼狈地贴在额前和面颊,更添几分悽惨与落魄。
    “你……你……”
    他指著依旧淡然立在雨中的顾长歌,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內心的极度震惊骇然。
    以及道心受创带来的剧痛,加上一丝对自身之道產生的茫然,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
    他败了。
    儘管严格来说,双方交锋时间极短,他甚至可能只败了半招或者四分之一招。
    但这失败,来得如此彻底,如此乾脆利落,如此不容置疑!
    在他自认为绝对无敌,经营了整整一个甲子的合道之地,被一个修为远低於他的年轻人,以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正面击溃!
    甚至连他最引以为傲,视为大道根基的圣道法则和言出法隨,在对方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这完全超出了他对修行的认知!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歷?他身上那尊仙人虚影,又是什么存在?
    为何他能如此轻易地撼动、甚至剥夺自己对此地法则的掌控权?!
    “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