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本就根基不稳,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
    他们自然不介意时刻把“忠诚”掛在嘴上。
    旧派就不同了,他们明知对方用心险恶,却也下不了决心跟隨。
    因为,他们是真的有万贯家財。
    做同样的事情,得一样的结果,却要吃更大的亏。
    旧派自然不愿意,只能向武帝表明自己的难处,然后加大排挤新派的力度。
    这就成了江东朝堂的主旋律。
    刚开始,萧剑还能保持本心,儘可能学习陈景安那样,將自己置於公正的位置上,儘可能做到不被外物左右。
    可时间一长了。
    那些忠君体国的儒生,虽然心眼多,但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
    大武正需要这样一群人,来强化这天下万民对他的忠心。
    而且,武帝需要保持这两派的力量平衡。
    所以,他將魔主的故土交给丞相和旧派,把江西的地方交由国师以及新派打理。
    武帝自认很公允了。
    然而,旧派的人不知足,竟然仗著他们在大武的底子深厚,公然把手伸向江西。
    这已经让武帝对旧派的部分人心生不满。
    再加上,新派陆续有上任的儒生因为不明原因死在官位上。
    这直接点燃了武帝的怒火。
    他认为自己的宽容被人践踏了。
    於是,武帝开始將天平倒向新派,继续委任新派官员。
    他没有对旧派直接动手,但是他仅剩的一点情怀,以及心中的怒火,都隨著时间的推移而积累。
    陈青玄这等局外人都看得出来,旧派再不低头就得遭殃了。
    可是当事人依旧自我感觉良好。
    当然了——
    这里面不包括旧派名义上的领袖,丞相“王鹤”。
    根据蛊虫传回的消息,王鹤就像把自己放逐了一样,就待在江北不回去。
    这明显也憋著坏水呢。
    陈青玄通过与七弟的交谈,基本清楚了八位最初果位拥有者的具体情况。
    这里面的人或许有好有坏,道德標准不一而足。
    但是,这里面绝对没有不想突破的。
    陈景安给江东安排了“君臣”两种不同身份的果位。
    他们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太平就足够出人意料了。
    不过,这一切尚且属於天机的范畴。
    陈青玄也就是处於天机之內,不然这些隱秘他也没法知晓。
    武帝肯定是被蒙在鼓里的。
    这是对於一直处於弱势的丞相的补偿。
    江东走到今天,已经步入鼎盛。
    接下来,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將是衰弱的序幕。
    陈青玄无心果位。
    不过,这不影响他走破虚之路。
    儘管陈景安也给他保留了转修“返虚”的契机。
    但陈青玄在对比两种道统之后,还是选择了破虚。
    一来,自家在界河的亲人大部分已经出走,七弟都將家小接来了武天。
    他等了自己这么多年,陈青玄也不可能將他撇下。
    二来,他在“返虚”之道走了太多的捷径。
    自己昔日是靠著夺舍冰蟾天君,这才获得了化神境的修为。
    如今再转回去,那就得从头开始。
    这还不如直接就顺著当前的基础往前闯呢!
    若是他的修为可以登顶,还能反过来给爹提供助力,不枉爹在他身上倾注的这些精力与心血。
    陈青玄花了十年让自己做好突破的准备。
    他再次与陈青机沟通。
    “今日突破的机会如何?”
    陈青机给出批示:“大吉大利!”
    陈青玄当即二话不说,前去闭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他很快就成了武天第一位凭藉蛊道突破的破虚。
    作为岛主的瀛洲甚至亲自赶来。
    他向陈青玄拋出橄欖枝,邀请对方加入自己麾下。
    瀛洲建立不久。
    陈青玄是第二位突破的破虚。
    只要他愿意留下,这对瀛洲的发展是有裨益的,最终也能反馈到自己的果位上。
    陈青玄没有拒绝。
    他毕竟寄住在瀛洲岛,底下还有一群跟他过来的魔盟心腹。
    自己受了魔主的恩惠,也得替他收尾。
    即便,陈云来不止一次说过他们已经两不相欠了。
    瀛洲立刻给他封了一个侯爵。
    名叫“万蛊侯”。
    这是瀛洲治下最高级別的爵位。
    毕竟,瀛洲自己都只是瀛洲王公。
    某种程度上,他与江东的那位帝王存在竞爭关係。
    武帝处於全盛时期,那么他则处於空前的虚弱期。
    而且自己的帝王之气肯定不如对方。
    这也是有代价的。
    因为他的权力不受相权的制约。
    对此,瀛洲本人还感到惋惜。
    他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国君,收拾一个权势不如自己的丞相,瀛洲还是很有信心的。
    等將来他的果位变强,定要找机会向天道提请此事。
    ……
    又是数年过去。
    江东內部的矛盾终於爆发。
    武帝对旧派失去耐心,直接大规模查抄那些昔日陪他立国的重臣。
    其中几个证据確凿的,当场下令处决。
    监斩官则是从新派中挑选。
    接下来,隨著大量旧派权贵被剥夺权位,新派开始冒头。
    他们谨遵国师的嘱咐,內部设有极其严格的约法,如有违反直接清理门户。
    靠著严苛的规定,以及共同的利益追求。
    新派官员表现出了极高的为政素养,而且极其擅长迎合武帝的心思,补上了他最缺的情绪价值。
    旧派们惨遭飞来横祸,立刻前往江北请丞相回京。
    奈何,丞相闭门不会客。
    这就给了武帝继续动手的机会,京城之外儘是犯官与家眷的鲜血。
    丞相的默然,极大打击了他作为旧派领袖的地位。
    有人从他这里碰壁,只能另谋他法。
    还有剩下的,因为了解丞相的个性,选择一直等下去。
    直到某天,丞相终於鬆口召见。
    没等外人查清他们谈话的內容。
    江东之內,立刻就流传起了丞相要谋反的消息。
    一封詔书送到江北。
    丞相进京了!
    他见到武帝的第一句话就是请罪,反省自己的御下不严,以及行为失当。
    这让武帝本就发泄了大半的火气彻底见了底。
    他责令丞相申飭余下的罪臣。
    这场针对旧派的大清洗也就到头了。
    国师不免感到惋惜。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丞相的难缠。
    有丞相的旧派与没有丞相的旧派,这完全是两回事。
    武道境界在如今的朝堂斗爭中能起到的作用已经无限接近於零。
    丞相最危险的地方,在於他会学习。
    这招以退为进,就是儒生先前用过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