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伯看著越来越近的安王与酆都大帝,终於没了刚刚的隨意,开始挣扎起来。
    一个安王加穷奇,他就感觉有点吃力了。
    现在再加个酆都大帝,会变成土伯汤的。
    ......
    幽都之中的战斗,开始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而被李君肃念叨著的烛龙,此刻来到了大殿之內。
    面前的大殿古朴,却又奢华。
    大殿的支柱,一边铭刻著鬼神对於中间的女子臣服的场景。
    而另一边,则是歷代商王,对於女子的祭祀场景。
    在歷代商王的认知之中,女子就是地的化身。
    往后的柱子,雕刻著女子创造幽都山的盛大场景。
    女子象徵的,是天地之中的地,执掌山川、大地、幽冥。
    商王们向其祈求粮食丰產,战爭胜利。
    渐渐的,女子有了回应,商王们的祭献,也越来越盛大。
    最后,女子似是觉得商王们很会做人,演化幽都山,为歷代商王的死后居所。
    幽都,更多的,是商朝王室们的祖先道域。
    土伯,则是被女子点化的守关之灵。
    至於玄冥,是幽都山的先天之灵,幽都山与幽都的镇守者。
    死后商王不得外出幽都,后世之人想寻歷代商王,也需贿赂土伯,以防其吞噬自身魂魄。
    这,便是贿土伯的习俗由来。
    而在后世,人们对於后土模糊记载,似是不满,又给其增添了新的说法。
    认为后土身化轮迴,奉献自身,完善大道。
    在江湖之中,天宫永远是无可置疑的第一机缘。
    而天宫之下的第二机缘,便是后土的地府。
    不是阴间,而是后土所居之地。
    身化轮迴,后土所留下的武道还有珍宝,一定能让人飞黄腾达。
    毕竟,后土留下的武道传承,或许可让人掌轮迴道。
    后人的幻想十分浪漫,但唯一有缺点的就是,以后土的强大,根本无需身化轮迴。
    后人所谓的牺牲补道,本质上是对这位强者的污衊。
    等到烛龙看完支柱上的景象之时,她也已经来到了大殿中心。
    在最高处,有些朴素的王座,映入眼帘。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很明显,后土离开了幽都。
    “不对。”
    烛龙看著王座,有些纳闷。
    她刚刚,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才到这来的。
    似乎是为了回应烛龙,一道神识虚影,缓缓凝聚。
    虚影面容模糊,身著黑金色的华袍,华袍之上,铭刻著山川道韵。
    仅仅一缕神识,就比玄冥与土伯,还强上一大截。
    “钟山之神,大驾幽都,不知有何指教?”
    后土的声音,居然没有一丝威严大气的意味。
    相反,声音如美梦温柔,让人一听,就有心神沉沦的心安之感。
    与大殿支柱上,被商王供奉的神明威严模样,相去甚远。
    “你,就是后土。”
    烛龙看著后土,有些惊讶。
    只一眼,她就能看出来,后土精通五岳大道。
    而且,她通过这道虚影推断其本人的实力。
    后土,居然不比自己弱?
    “如果能从她手里得到山川的修炼之法,可以让钟山更强。”
    “钟山越强,我就越强。”
    “到时候,我自己都能摁著兵主打。”
    烛龙几乎是瞬间,心里就有了想法。
    “是,不知山神大人,来此为何。”
    后土的性格,温柔的不像话。
    当然,前提是不要激怒这位强者。
    酆都大帝就体验过,后土温柔带笑的拍出一掌,他直接镶嵌进酆都城內。
    当时六天鬼神一起拽,都拽不出来。
    “我就是来看看,你掌山川大道,我懂日月真意。”
    “要不要论一论道?”
    烛龙看著后土,笑嘻嘻的说著。
    “你想要我的功法吧。”
    “自无不可,外面挺热闹的。”
    “你选的传人,忽悠酆都那小子打白工呢,到时候让他去地府一趟便是。”
    后土说到这里,语带笑意。
    她刚刚就在看热闹,地府与幽都碰撞的波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把视线投向了这里,从而吸引了烛龙。
    “你不住幽都了?”
    烛龙见后土这么好说话,也鬆了口气。
    “幽都本身是商王居所,我只是在这里负责接受他们的香火,还有保证商王朝的粮食丰收。”
    “子受那小子,后面频繁祭祀先祖帝,导致幽都歷代商王频繁干扰人世。”
    “商王朝对我的祭祀,也慢慢变为了象徵性的,所以我就离开了。”
    后土明显活的比青帝通透多了,人族疏远,那她就自己离开,找个別的地待著。
    烛龙闻言,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说子受有孝心,还是傻。
    但凡子受继续诚心祭祀后土,这位一出手,能直接把周王朝与其盟友全部一起拍死。
    不过也正常,后土本身不喜欢打打杀杀,歷代商王对於其的认知,也是道术不凡。
    毕竟能保证丰收。
    但感觉没什么杀伤力,大概跟神农氏差不多。
    这就是歷代商王想岔了。
    “后世周王朝,对你...”
    烛龙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开口。
    周王朝对后土的祭祀也不差,怎么后土不庇护周王朝?
    “呵,我就比昊天那傢伙弱...一点点,周王朝居然敢搞一个穀神跟我並列?”
    “美其名曰並称社稷,我没一掌覆灭周王朝,都是善心大发。”
    “而且,他们胡言乱语也是一绝,子受確实有点不像人。”
    “但不敬天地,就是胡说八道了,子受对我的祭祀,还是很隆重的。”
    “只不过他更喜欢祭祀先祖。”
    后土就是冷言说话,给人的感觉都像撒娇。
    过於温柔的声音,让商王都觉得这位跟神农氏差不多。
    “还是子瞿这小子识相,一箭射天,却对我诚心祭祀。”
    接著,后土语气变得有些得意。
    商王也尊奉玉帝,但后土才是他们的核心祭祀对象。
    后土掌握丰收,是商王朝强盛的由来。
    周王朝对后土的祭祀也颇为隆重,但因为需要天命以稳固自身王朝地位,所以供奉昊天上帝,大过对后土的祭祀。
    这就是在挑衅后土了。
    商王朝时期的皇天后土,只是一个象徵天,一个象徵地。
    本质上双方地位是並列的。
    但周王朝,却让皇天大过了后土。
    后土直接把周王朝当不存在了。
    如她所说,没有覆灭周王朝,都是她脾气好。
    “嗯,现在外面很热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烛龙想到了什么,看向后土,眼中闪烁著不明光泽。
    后土很强,拉拢到她,別说兵主,就是再加个人皇,她都不带怕的。
    “不。”
    后土直接回绝了。
    “为何?”
    “我不喜欢热闹。”
    后土说到这里,眼神略微闪过了悵然。
    她跟商王朝关係比较好,因此,对於歷代商王的旧事,也颇为了解。
    天生的强大,让一开始的后土,有些骄矜。
    但一次又一次的旁观著歷代商王们的一生。
    填补了这位强者有些幼稚的心性。
    ......
    回忆之中,后土对於殷武的选择,其实也不是很理解。
    “你为何要对夷部出兵,你们不是盟友吗?”
    后土看著殷武,有些不解。
    “夷部虽鬆散,但其中部分部族已经十分紧密了。”
    “如果我不下手,夷部就会像羌方一般,主动劫掠我们。”
    “必须先拿下他们。”
    殷武看著后土,无奈的解释道。
    殷汤太强,所以天下咸服,后土太强,所以无人敢冒犯。
    但后世,不够强。
    所以,要面对人性之恶。
    “大肆人祭,换道鬼神,王朝不久。”
    后土看著殷武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
    “用外族人祭,他们进犯之前,才会畏惧。”
    “至於换道...后世王者太少。”
    “鬼神,能让外族恐惧。”
    “如果王朝衰落,这些外族,同样会啃噬我们。”
    “天下...已经不是当年了。”
    殷武离开前,摆了摆手。
    后土闻言,有些默然。
    后来,殷武常年征伐,让天下对商王朝有了恐惧。
    连年的征伐,让殷武体內暗疾堆积。
    终於,在最后一次凯旋之时,暗疾爆发。
    后土看著殷武叮嘱子嗣,溘然长逝的模样,垂下了眼帘。
    祖境,同样会面临死亡。
    一次,她会感慨,三次,她会习惯。
    而五次,十次,每一次死亡,都是一任商王的人生。
    后来,后土渐渐不再露面。
    人世太热闹,她有些不適应。
    ......
    “不行的,我跟你说。”
    “记载过少的下场,就是后人开始胡编乱造。”
    “兵主在后人的记载里,都是铜头铁额,臥鱼食沙。”
    烛龙眼珠子一转,开始了忽悠。
    “记载太多的,比如轩辕氏,三千佳丽,靠废物双修术飞升。”
    “帝夋这小子就聪明多了。”
    “他直接躲在仙山,有关他的记载,也就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后土回神,没被烛龙忽悠,不疾不徐的说著。
    “被羿全部射杀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子孙满堂。”
    烛龙低语吐槽。
    “总之,我不喜欢热闹。”
    “那你跑这来?”
    “我不喜欢凑热闹,不代表我不喜欢看。”
    ......
    两位强者交流之间,幽都的战斗,也来到了最激烈的地步。
    殷汤一拳,轰出天下诸侯咸服的场景。
    旌旗招展,就连幽都的道域,都开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殷汤,可是商王朝之祖。
    幽都本质上,还是歷代商王死后的居所。
    另一边,玄冥身后,北冥之海意境流转,阴冥杀意,让人毛骨悚然。
    北冥之海下,玄龟若隱若现。
    煞蛇更是紧盯殷汤,似是打算从神魂入手,毒杀对方。
    意境相撞,毫无疑问,天命佐身的商祖,一拳轰碎了北冥之海。
    诸侯为此欢呼,声音震盪,玄冥感觉到,他的冥气在被持续压制。
    而另一边,土伯比起玄冥,那叫一个悽惨。
    酆都大帝一剑斩断了土伯的尾巴,扯断了他身上的锁链。
    而李君肃的照寒,则是毫无阻碍的划破了其背部那高高隆起的肌肉。
    黑色的血液,流淌而下。
    穷奇更是扑出来,直接咬住了土伯的脖颈。
    光是穷奇加李君肃,土伯就有点独木难支。
    现在加上了酆都大帝,土伯眼看著是要交待在这了。
    “行了,別打了。”
    烛龙的身影,这时候才缓缓出现。
    后土见土伯要死了,才让烛龙出来劝架。
    幽都与地府的恩怨,后土调停了不少次,按理来说,双方目標都不一样。
    地府负责百姓以及其他生灵的轮迴。
    而幽都是强者的死后居所。
    定位完全不一样,但双方就是很敌视彼此。
    或者说,都想吞噬对方,完善自身大道。
    阴气与冥气,本质上是可以互相融合的。
    后土也只能让他们打,打完劝架。
    堵不如疏,互相较量切磋一起变强可以。
    但真互相吞噬,不行。
    “烛龙前辈。”
    酆都大帝知道李君肃带著的是烛龙,看向对方,立马停手,突出一个乖巧。
    被后土教训过,酆都大帝更清楚,这群妖孽到底什么实力。
    一掌就能把自己拍个半死。
    烛龙的记载也不简单,光是一个睁眼昼,闭眼夜,就代表她起码掌握著昼夜大道。
    不过,酆都大帝对自己的前景还是很看好的。
    道韵一途走到极限,就像玉帝一般。
    一出手就是千万种道韵交织,挨一下就能进地府了。
    不是道韵弱,而是他弱。
    穷奇则是瞥了一眼烛龙,继续咬著土伯的脖颈。
    “君肃。”
    烛龙看著穷奇这听话模样,有些无奈。
    “鬆开他吧。”
    李君肃见土伯身上敌意消散了,老实下来,对穷奇说著。
    穷奇这才鬆开土伯,兴冲冲的跑到了李君肃身边,变回小巧玲瓏的模样,直接跳入他怀里。
    酆都大帝看著这一幕,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疼痛让他回神,不是做梦。
    “给穷奇教成什么样了。”
    “这是四凶?”
    “地藏王的諦听都比穷奇凶。”
    酆都大帝想著敢顶撞自己的諦听,腹誹起来。
    諦听不是言语顶撞,而是真会用脑袋撞酆都大帝。
    穷奇一鬆口,土伯立刻站了起来。
    下一瞬,土伯就恢復了原样。
    实力,也重回巔峰。
    李君肃看的额角直跳,先天之灵是真的离谱。
    “说起来,魔族至尊好像也是阴面本源所化的先天之灵。”
    “为什么她那么倒霉?”
    李君肃內心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
    土伯是冥气所化的妖兽,本质半妖半灵,按理来说,他也应该倒霉才是。
    李君肃思索间,阴气与冥气互相融合的景象,让他想到了什么。
    “冥气本质上害怕金乌或者至纯的阳面本源。”
    “魔气不一样,来者不拒,所以对天地危害大过益处。”
    “自然而然的...被天地厌弃。”
    李君肃想到了魔族的特殊,內心瞭然。
    就像此刻,玄冥的冥气,直接被王威消融。
    换成魔族,直接把王威也给消化了。
    “前辈说停手,我们哪敢继续。”
    原本跟玄冥打的正酣的殷汤,听到烛龙二字,瞳孔一缩,老老实实的停下手。
    另一边的玄冥,正打算下死手,听到烛龙二字,同样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权杖。
    至尊本身,代表的就是地位,与威严。
    玄冥对烛龙的恐怖了解不多。
    但他知道,钟山之神大概是玉帝和主人那个水平的强者。
    这就够了。
    上古时代,只要是有足够威风尊號的,不要招惹。
    人皇兵主两个尊號,看著平平无奇。
    但一个是皇,一个是主。
    而轩辕氏与姜尤原本的尊號,也让人一听就知道招惹不起。
    轩辕氏,天下共主。
    九黎氏,兵伐主宰。
    其他强者,也是一个个让人听了就双眼乖巧。
    玉帝,昊天上帝。
    后土,万方地祖。
    烛龙,钟山之神。
    帝夋,仙山天帝。
    玄冥的小脑袋里,回想著比较能打的强者。
    发现烛龙赫然在列之后,直接就安静了下来。
    “后土说了,让你们不要想著互相吞噬,不现实。”
    烛龙轻咳一声,开始在別人家里耀武扬威。
    酆都大帝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后土大人甦醒,他一点不意外。
    现在就希望,她別跑出来。
    玄冥只是与酆都大帝相视一眼,之后同时扭头。
    烛龙见状,有些无语。
    “玄冥,后土让你把北冥幽髓拿出来。”
    烛龙接著说道。
    “给他。”
    烛龙看向,李君肃眼神古怪。
    这傢伙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后土看见他,还送见面礼的?
    玄冥闻言,从手中变出了一枚水晶。
    漆黑色的水晶,里面封存著阴冥之气,还有歷代商王的部分意境。
    阴冥气在王室意境的炼化下,变得威严又大气磅礴。
    玉髓一出现,李君肃就能感觉到,自己体內的死气躁动了起来。
    这东西,对死气很有吸引力。
    玄冥推出玉髓,来到了李君肃面前。
    李君肃看著玉髓,伸出手接过。
    刚刚握住玉髓,耳边就传来了低语。
    “你忽悠酆都打白工?”
    “跟玉帝混,不如跟我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