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
    陈景安这“平叛大军”与“叛军”的追逐已经持续了二百余年。
    其间,双方偶有交战,己方输少胜多。
    他因而吸收了相当数量的外来势力,填补大军。
    这本身也是一桩阳谋。
    他若不取,那么这些人就会归顺叛军。
    可是收入麾下,同样会拖慢整体的行军速度。
    陈景安思索再三。
    他於是將一部分百战精锐遣送回帝京,既紓解了自身的困境,也算是他在能力范围內,可以给予祝融氏的最大支持。
    恰在此时,祝融赤送来了三份锦囊。
    这里面装的不是神机妙计,而是三种针对“黑色线虫”的破解方剂。
    其成型並无先后之分,但是已经被大乘之力封存。
    便是诡之道主知道有这东西,也无法窥得其中的內容,更加不可能防患於未然。
    这变相给了陈景安三次破解“黑色线虫”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收起。
    在没能获取新的渠道之前,理论上他得把这三次机会用到能主动覆灭“诡之道宫”为止。
    这其中的关键,在於如何儘可能晚的走进“诡之大道”的视野。
    反正眼下他是躲不开了。
    而且因为“尊卢帝兵”的问题,已经把诡之道主给得罪死了。
    但这也无妨。
    无非是未来的鸭王多些坎坷,反正他最终都会成为火之道主的,不是么?
    陈景安借著平叛的机会,正好顺带也游歷了妖庭。
    他大致弄清楚了各处方位的优劣。
    若是將来这里当真成了神族的统治地盘,那么其本身的特质大概率也可以延续下去,就成了有用的线索。
    至於那些没延续下去的,大概率是消亡於二百万年的岁月里了。
    他时刻叮嘱自己,要珍惜祝融赤庇佑的最后一点时光。
    这也是他敢追杀一眾道主的底气。
    一旦祝融赤这位妖帝发生变故,那他这位出尽风头的“合体中期”就离死不远了。
    又过了三百年,妖庭靠著陈景安送回去的精锐,又组建起了第二支平叛大军。
    祝融赤暗中传来消息,要他著手將精锐送到第二军团去,並且提前做好对“主战派”的安置。
    这已经有了交代后事的意味。
    陈景安当即率眾部停歇,打开了祝融赤给的第一份锦囊。
    里面是无数黢黑粉末。
    其名“天机粉”,是用从天机海的地下捞出来的石头研磨配置成的,本身沾了几分不可预测的特性。
    传信人可以事先以粉末为墨,书写內容,再將其揉碎送达,需要用时它们自会还原,继而达到传递信息的作用。
    陈景安扫了一眼,確定这是药方。
    他立刻调来了军中储备的各种草药,直接参照上面的內容配置了汤药。
    第一步,是核验那些精通医理与药理的人。
    其中有黑色线虫的,全部杀死。
    剩下的人可以同步配药。
    再以他们为核心,將最精锐的武力分出来,剔除掉埋伏的黑色线虫。
    最后,以他们双方打配合,完成低境界修士的摸底。
    至於那些高境界修士,自有陈景安亲自坐镇。
    这已经称得上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
    但第一军团的规模过於庞大。
    光是配药的过程,就用掉了几十年的时间。
    陈景安顺势將人进行分流。
    他把自己最看好的主战派苗子,搭配那些確实忠诚的兵马,分別送入到已经沿途的小世界去。
    以妖庭的状態,想来还能支撑一些时日。
    这足够让陈景安完成善后。
    他將主战派的族人与精锐一併藏在未来帝族的眼皮子底下。
    其中固然有被人顺藤摸瓜的风险。
    可是相比其他的骚操作,这已经是最周到的了。
    毕竟他也不能遇事不决就丟人进天机海。
    等到一切处置妥当。
    陈景安孤身一人,暂时离开了平叛大军。
    他回到妖庭帝都,全程没有將消息传给任何人。
    等再次现身的时候。
    他已经进了帝宫。
    陈景安脚步刚踏进宫门,面前的景象瞬间扭转,他直接就被祝融赤抓到了近前。
    老人家的精神头不错,印堂也没有发黑的痕跡。
    这依然还是那位君临天下的妖帝。
    陈景安心中稍定。
    祝融赤露出笑容,揶揄道:“这是准备回来看我这老头子最后一面?”
    陈景安不知如何应答。
    他是准备了腹稿,可真要面对一个直接教导了自己百万年的人虚偽客套,这本身也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这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知道祝融赤不会为难自己。
    果然,祝融赤摆了摆手,给他赐座。
    “胜败皆非一日之功,若是竭尽全力依旧无法取胜,只能说天命確不在我。”
    “倒是你,即便今日不主动回来,我亦要主动去见你一次。”
    说到这里,祝融赤就沉默了。
    他双眼打量著陈景安,眼神中透著几分欣慰,关怀,讚许等一系列属於长辈的宽宥,但其中还有些许复杂。
    也对,他一个合体怎么可能瞒得了大乘。
    陈景安打破了沉默:“您都知道了?”
    祝融赤点了点头。
    “我的孙儿就该是一方人杰,从你睁眼的那一刻我就这么想的。只是,我这些时日梳理自身因果,本欲从这无数死路里找到生机。”
    “结果,生机没找到,反而找到了你。”
    “上天还是曾经眷顾过我的,竟是让我有了两个同样出色的孙儿。”
    陈景安一脸惭愧:“愧对祖父这百万年的教导。”
    他回顾过往,觉得自己在不少地方其实都能做得更好。
    但是因为心有顾忌,没能完全匹配这层身份。
    祝融赤显然没打算探討这些。
    他望著陈景安,问道:“祝融氏未来可曾消亡了。”
    陈景安如实回答:“不曾。”
    祝融赤露出笑容,又问:“那这可与你有关?”
    陈景安点了点头。
    闻言,祝融赤放声大笑,心情豁然开朗:“这么说,你还是有恩於他们了,那还客套什么,你比他们更有资格做我祝融赤的孙儿。”
    “本来我还心有不甘的,直至见了你,我竟是又生出了些许念想,没准这一次的覆亡才是我族的希望。”
    “继承来的妖帝之位,哪有自己杀出来的靠谱。”